林萧身处半空,一股危机漫上心头,这股危机感也证实了之前的保留的那几分警惕,对方果然还是有人带枪。虽说他的武学修为已踏入知微境,但终究是血肉之躯,一颗子弹打中要害,依然可以要了他的命。
危急之中,半空中的林萧一声低吼,身体无端地在后退中停留了片刻,于此同时手中的断刃飞出,急速地射向前方加山。
但到底还是慢了少许,在断刃扎进加山咽喉时,枪还是响了。千钧一发之际,林萧体内真气暴涌,直冲房顶,身体在空中再次猛地向下一沉,于此同时,一颗子弹以肉眼难见的速度擦着他的头顶飞过。
无比惊险地躲过了这场杀机,如果子弹再低两寸,那么子弹没入的的就不是墙壁而是他的眉心。
林萧双脚重重的落在地上,顿时坚硬的水泥地板上出现两个一寸深的凹陷。落地后他迅速调整身形,再次向后闪去,后退中顺手捞起一把刀就向攻上来的左田甩去。
左田磕开飞来的武士刀后却并没有再次进攻,因为此时他已经没有了把握,刚才那刀技已经是他最强的一招,可依然奈何不了对方,尤其是对方不可思议地躲开了加山的那一枪,左田此刻还处在深深的震撼之中,已经再没有任何信心战胜对方,因为如果换作是他,他没有办法躲过,而且会死两次。
林萧站定,稍稍平复了一下内息,刚才半空中那一招”千斤坠“用了他不少内力,所以此刻呼吸有些急促。
左田站在对面呆愣无语,没有去看此时正在软到的加山,恍惚中盯着手中刀刃残缺的武士刀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“那几刀不错。”林萧内息稍平,缓缓地开口道,对方是所遇之人之中为数不多的强者之一,当然家里那几个变态除外,是个值得重视的敌人,虽然两人之间似乎并没有任何仇怨。
左田仿若未闻,依然保持着那个姿势,愣愣出神。
林萧叹了口气,右脚挑起一把掉落的武士刀,在手中抚摸了一下,感受着精钢刀身优美的线条,以及刃锋上的丝丝寒意,刀是好刀,却不是他擅用的武器。
左田终于收回目光,抬眼看向前方看似年纪不大的青年,还有地上躺着的尸体,那是他的朝夕相处的同门师弟啊。
“为什么?”左田眼神空洞,表情灰暗。
“没有为什么,正如你们要杀别人的一样。”林萧无所谓地回答道,感觉这个问题本来就有问题,事到如今,已经没有问为什么的必要了。
“为什么?”左田依然没有从情绪中回过神,失魂落魄地问着相同的问题。
林萧没有回答,看着他然后回头看了一眼,眉头不由得皱起。因为他从余光中看到门边露出半个弱弱的身影,眼睛还蒙着块黑布。
“我不杀你,你走吧!”林萧收回目光,能看出来眼前这人是重义之人,也算磊落,所以林萧突然有种不想杀他的念头,另一方面,他已经预感到有很多人正在向这边赶来。
“为什么?!”
左田嘶声呐喊,再没有刚才的失魂落魄,眼睛通红,悲色转成了满腔怒火,刀尖在地上拖出一条深痕,向林萧冲来。
林萧摇摇头,长刀一挥便迎了上去。一时间刀光闪烁,金鸣之声不断,两人再次战在一起。但此刻形势却是一边倒,之前林萧一直未出全力,为的就是提防那个加山,所以就算是面对左田那几刀时也还留着几分实力。这一刻完全显露出来,左田在林萧迅猛凌厉的攻击下,甚至连招架之力都没有,身上接连崩出数道血口,虎口震裂,粘稠的血液染红了白色的刀柄,挥刀的力度越发无力。
困兽犹斗,其势已弱,左田在连番受创之后已是强弩之末。林萧不再留手,一击磕飞左田手里的长刀,将左田踢飞,手中那把冰冷的武士刀便毫不犹豫掷了出去。
左田即将落地的身体撞在了墙上,紧随其后,飞来的长刀刺入他腹部,透体而过,穿出的刀尖刺进了坚硬的墙壁中,将他钉在了墙上。鲜血顺着刀刃缓缓流出,染红了大片衣服,左田灰败的双眼看着腹部没入只剩下半截的长刀,瞳孔一缩复又一张,嘴里不断流出鲜血,复杂的表情里有解脱,有遗憾,还有一丝不甘。
林萧沉默地收回手,实际上他本可以直取对方咽喉,最后终究还是选择给他留了一线,不死算他的运气,死了,便死了。
没再看“挂”在墙上的人,林萧径直走向房间门口,他不确定第一批赶来的人是那方的,转念之下还是决定将这女人带走,在对方一声惊叫声中,一把夹起铃木千夏,朝门外掠去,在离开之后,仓库内重新恢复了原本的寂静。
整个过程说来话长,其实从林萧破房而入再到离开,时间只过了几分钟,对方十来人都是武者,虽说实力参差不齐,不见得是高手,但这个战绩也不得不让人为之骇然。
但林萧却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骄傲的,反而觉得是给自己找了麻烦,不为什么,就因为此时身边还带着个女人。刚出仓库,林萧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正有很多人朝这边赶来,有警察,或许还有其他方面的人,因为刚才的枪声太刺耳了。但无论是谁,他都必须先他们之前离开这里,所以一手夹着人,以极快的速度向外跑去。
这个姿势对铃木千夏来说并不好受,蒙着眼,耳边呼呼地风声中让她知道自己正在高速移动。她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,因为他说过让她不要说话。
回想那匆匆的一眼,还有这事身边传来男子身上的男子气息,她的心不由跳得怦怦直跳。无数少女都曾在无人时幻想过有一个人,骑着白马,在自己危难之时从天而降,以华丽的姿态拯救自己,她也不例外。她曾经也认为,这只是一种幻想,显得虚无缥缈,不会在现实中出现,只是她少女时的憧憬而已。
但是今天,这一切却真的发生了,在她生命垂危之时,一个男人以英雄般的姿态,将自己从死亡的边缘拉回。这一切都是这么地不现实,那匆匆的一眼,他的面孔来不及看清,双眼又重新蒙住,还有那句冷冷的话语,对于那时的她是如此猛烈的冲击。她努力地将那个身影与梦回处那个骑白马的王子重叠,却始终找不到重叠的一瞬间。所以她很想扯开眼前的那块讨厌的布,再看一眼这个人,将他记在心里。
但她不能,因为她不敢,他说不让自己拿开,他不温柔,相反还很冷漠,所以她不敢,她害怕自己一旦不听他的话,他会把自己丢下,再度留在这可怕的黑暗之中。
疾行中,林萧并不知道怀里这个女孩的心思已经百转千回,更是不知道对方已经把他跟白马王子做了比较,要是知道,不知道是不是该给她上一堂“论白马王子与唐僧异同”的思想政治课,然后语重心长地拍着她的小脑袋教育她:我只是路过而已。
但这个估计不是林萧的性格,当然他也不是白马王子不是唐僧不是救世主更不是超人,也有累的时候,刚才跟十几个人动手现在又带着个人飞奔,这会也感到了有些气息不匀,速度也没起初地那么拼命。此刻两人已经离开港口,来到一片工地,有几栋没建完的毛坯楼,借着阴影,小心躲过了一些还在值班的保安,他带着这个还不知道名字的女孩来到了公路边的小树林里。
林萧放下她退后两步,开口道:“你安全了。”
说完便身形一闪,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树林里,今晚他所做的一切纯粹是临时起意,他不想因此给自己带来任何的麻烦,也不想和这个女的扯上任何关系,不要说什么英雄救美、以身相许这种俗套的情结,他可没那兴趣。
铃木千夏听后心里一急,但却不敢把眼前的布摘下,只能凭着声音知道对方刚才就站在面前,她想说话却不敢说。直到四周安静了很久很久,再也感觉不到他的呼吸,她才直到他已经走了。她惶急地扯下眼前的黑布,前方哪还有人,路灯透射进来的光线驱散不了四周的昏暗,同时驱散不了她心里的失落,她灰蒙蒙的脸上,顿时泛起一抹泪光。
为什么,为什么就走了,至少让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,看看你的样子,铃木千夏心底无声地祈求、哭泣,回答她的只有路上忽而穿梭的汽车轰鸣声。
此刻早已坐在一辆出租车里的林萧心里依旧矛盾不已,他不断地找着借口说服自己,但大部分都显得那么无力可笑,除了那个他很不想承认却最有说服力的理由,因为他已经不配那个词。所以,他可笑地把这一次救她当作是还了飞机上那杯水的顺水人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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