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妖觉得今天很倒霉，非常的倒霉，可以说是他这辈子最倒霉的一天，保护费没收上来，还被警察追了一路，这也就算了，好歹安然无事，然后兴致冲冲地跟兄弟们跑到酒吧想钓几个美女过过瘾，美女是见着了，刚想装会儿逼，却给人狠狠地削了一顿，反过来被人家给“教育”了，半天都爬不起来，成了人家的笑柄。
他心里窝火，逃出来后本想叫上自己一众弟兄，他可是有人的，可哪知道跑到一个巷子里想歇会儿再打电话，被路过的巡警看见了把他们当做吸毒的粉仔又追了一路，路上还给石墩给绊了一跤，把他两只手掌和膝盖都蹭掉了好大一块皮，好不容易才在路边拦辆的士，急吼吼地就往住的地方逃去，结果路上居然堵了几个小时的车。
他很怀疑今天是不是出门没翻黄历，出门遇到了煞星，他现在很后悔今晚干嘛就不好好在家里呆着，非要出去收那几千块钱的保护费啊。
老妖下了出租车，抬头看了一眼眼前这幢破旧的老楼，哀叹一声，他妈的混了那么多年，还得住这种破地方，什么时候才能混得跟他老大一样风光就好了，老妖的心中默念一句：要想富口袋，先得富脑袋，然后噔噔噔地走上了楼。有点气喘地打开家门，然后又反脚踢上，掏出口袋里从小弟那顺来的半包万宝路，给自己点上一根，舒服地吐出一个烟圈，不过因为动作太大，扯动了直到现在还没处理的伤口，他哎哟一声坐到床上，从抽屉里拿出一瓶黑不溜秋的万花油还有一包拆封的药棉。人在江湖漂，哪有不爱刀，这两样的东西得常备着，扯出一把棉花就往上面倒万花油，然后撩开裤子先给膝盖上蹭破的口子涂了一把。
嘶
老妖咬牙忍着刺痛倒吸口气，心里把今晚让他倒霉的所有人都咒骂了一遍，暗自决定这个场子一定要找回来。他麻溜地处理了几处伤口，又胡乱地给伤口贴了几片创可贴，这才靠在床头，给自己又点上一支烟，
老妖家里堆着很多书，漫画、故事会、小说什么的都有，其中色/情画册更是不少，这些可都是他的宝贝，是成为“文化人”道路上必不可少的装备，有事没事他就拿两本出来翻翻，还别说，老妖这脑袋还真长进了不少，时常“教育”他的小弟们要多读书多看报什么的。
老妖望着天花板，作深沉颓废状，一只蚊子悠悠然地从他脸上飞过，翅膀煽动出烦人的嗡嗡声，他把烟头一丢，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之势伸出手掌“啪”地一声拍过去，半晌，他自信满满地摊开手掌。
“艹，没打着！”老妖骂了一声，坐直身子警惕地观察着周围，意图锁定这只连他都敢挑衅的蚊子。
很快，他耳边又响起了“嗡嗡”声，正在他全神贯注准备再给它来上雷霆一击。
咚咚咚
门外的敲门声盖过了蚊子的声音，老妖丧失了就要锁定的目标。
“妈的，深更半夜敲你他妈的门啊！？找削是不是？”老妖恼怒地朝门口吼了一句，下床趿上一双人字拖骂骂咧咧地就朝门口走去，手上已经拿了一个空酒瓶，要是敲门那混蛋没个正经点的理由，立马给他一顿削。
老妖伸手拧了一下门把手，脸上摆出凶神恶煞的表情，门刚开了一条缝又开骂了：“你他妈……”
他的下半句话再也说不出来，因为他认出了门外的人，娘唷，不就是今天把自己那个抡酒瓶小弟踹飞的那猛人吗？老妖怪叫一声，就急忙想把门关上。
嘭
然而对方的速度更快，一脚就将门狠狠地踹开了，连带老妖的身体也摔了出去，酒瓶掉在地上摔成了碎片。
“哎哟”老妖惨呼一声，在地上打了个滚，就看到那个人已经走了进来，站在他面前，那张脸冷得可怕。
“英雄，英雄饶命啊！”老妖这时候哪还敢有什么脾气，爬起身直接就跪在地板上磕头求饶，对方捏死自己跟玩儿似的，好汉不吃眼前亏，留得青山在，日后好想见，他心里开始冒出乱七八糟地念头，故事会里的武侠看多了，这些念头怎么看都有些草莽气息。
“我不是英雄。”来人淡淡地说道。
“大侠，大侠饶命！”
“……”
“大……大哥，大哥行了吧，您就绕了我吧，我都给您跪下了，我以后再也不惹您了成吗？”老妖紧张地磕起头来，嘴里不断地求饶。
“你上面的人是谁？”那人又轻飘飘地说出一句话，看过来的眼神仿佛要把老妖穿透。
“啊？我上面？没人啊。”老妖眼珠子一溜，故作不解地仰头看了看天花板，其实他差点就想说上面住着的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，不过心念一转要是这么说肯定又得挨一脚。
唰
以为这么回答很圆润饱满的老妖还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，人又躺在了地上，搓着地板滑了几米。
“不要跟我废话，我只要结果，这里是五楼，你觉得你摔下去是死是残？”那人又开口说了。
老妖怕了，脊背冷飕飕的，脑门上已经爬满了冷汗，他呲溜一下又爬起来，不过这回没有再跪，而是缩到了墙角，一脸惊恐地望着他：“不要啊，我恐高。”
那人皱了皱眉，快步走过去，一手抓着他的衣领就把他整个人提了起来，另一只手在他脖子上一戳，然后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提到窗口，一把就把他甩了出去。
老妖感觉有些凉，今晚的风有些大啊，在被丢出去的一刹那，他还有心思想这些，也是奇人一个，然而接下来他整个人就抛出了窗外，他这时候才意识到那人二话不说就要把他丢下楼，还真的说到做到，他惊恐万分地瞪大了眼睛，双手胡乱地摆动想抓住什么，想大呼救命，但是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。
在体验了一把自由落体的感觉之后，老妖的身体整个地吊在了窗外，却没有继续往下落，因为那人抓住了他的一条腿，将他悬在半空。
老妖整个后背都被汗打湿了，被风一吹冷飕飕一片，他打了寒战，就听见那个人说道：“说就点头，不说……”
老妖这时候哪里还顾及得了其他，什么义气情分，都他妈滚一边儿去，保命要紧，于是他拼命地点头，那样子要多滑稽又多滑稽。
那人向上一扯就把他扯回了屋内，将他丢在地上，滚了几圈才停下来。老妖吃痛，痛苦地呲牙咧嘴，身上湿透得就像刚从河里捞起来一样。那人又在他脖子上戳了一下，老妖才感觉自己能说话了，然后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，他痛啊，也不知道摔坏没有。
“给你五秒钟的时间。”那人冷冷地说道。
“我大哥……哦不，呃……我上面那人是秀龙街黄彪。”老妖又急又快地说了一串话，掐算了一下时间刚好三秒，心里才松了口气，好险。
“他让你们收保护费的？还是你们自己？”
直到这时，老妖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挨了一顿饱揍，还在窗外面溜了一圈，妈的又是保护费给祸害的，他心里把自己骂了个遍，他妈今天吃饱了撑的出去收什么保护费啊，收上来又不是自己的，那么积极干毛啊？怎么就那么倒霉摊上这些破事儿。
“是他，是那个黄彪，我们收上去的八成要给他呀，他那边拿的才是大头，我们就喝口汤而已。”老妖急忙解释道，说着就恨起那个他一向捧着供着的老大黄彪，要不是他自己能那么惨吗？
“很好，送你去个地方，有吃有住。”那人这才笑了笑，不过这笑容在老妖最后的一眼里有点邪。
楼下，一辆车的后备箱被人关上后，车子发出一阵低沉的声音快速地离开了这里，整片住宅区的路上空无一人，连狗叫声都没有几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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